方則衡這幾天都是最早到辦公室最遲離開的一個人，他每天一到公司煮了咖啡之後就窩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看視頻和畫圖。視頻就是水滴視頻，也有些碎玻璃杯的視頻，他反覆地看，看得非常認真專註。

一開始，大家都不知道老板早就來了，還在討論誰一大早就煮咖啡了。有人去找保潔阿姨投訴她的工作，阿姨很郁悶，她說：“我打掃了啊，是方總一早來就煮咖啡了。”

老板這麽勤快，大家都感到莫名緊張，方則衡不知道他們經過他的辦公室門口都帶著“敬畏以及揣測”之心。

這個周一，方則衡也是一早到公司開始工作，時間一點點走，等外面開始有人氣熱鬧的時候，他擡頭看了看時間放下筆伸伸懶腰。

有人敲方則衡辦公室的門，方則衡說了句請進。門被打開，何破立探頭進來看到方則衡舉著手在伸張，她不由感嘆問道：“哇，小方總，你早上幾點來上班的？”

“你是，室內設計的小何？”方則衡笑了聲認出了人。

“對啊。”何破立笑道。

“什麽事？”方則衡問她。

“送糖啊。”何破立舉了舉自己手上提著的精致小盒子。

“喜糖？”

“是喜糖，不過不是我結婚的喜糖，是我家裏的喜糖。”何破立今天是心情好，買了一堆的糖果帶來公司和大家分享，她高興一家人的團聚。

“噢，謝謝你。”方則衡一笑。

何破立聞言走到方則衡桌邊把糖擺在他桌頭，她瞄見他的圖紙，還看到他擺在一邊的書，那書不同於其他專業的書，是本英文原版的《彼得·潘》，何破立很好奇便問道：“小方總，你到底在構思什麽啊？”

方則衡笑了聲，擡手揮了揮是示意何破立出去。

何破立撇了撇，走前又笑道：“不要忘了吃糖啊。”

“謝謝你。”方則衡已經重新拿起筆又低頭畫圖。

何破立出了方則衡的辦公室就開始扭，她一路蹦跶著小舞步回到辦公室，她顯得很快活。

下午下班，何破立和兩個同事一起走。跟著大家等電梯的時候，同事在說方則衡今天一天沒有出辦公室的事情。何破立說她也發現了，她還說：“哇，認真的男人真是不要太嚇人，驚嘆。”

“我要找個像小方總這樣的男朋友就好了，工作認真，長得又帥，又那麽明理，肯定會很疼女朋友，根本不會吵架啊。”有個同事捧心做夢玩笑道。

“誰不想？關鍵還有錢。”另一個同事笑道，“這種男的太難找了，小方總是老板又不敢下手，不知道外面哪裏還有——你說吶，如果找對象有導航定位就好了——但我覺得小方總這樣的是找不到了——”

“沒那麽誇張啊，你們要樂觀點，我覺得好男人很多啊，我身邊就有。我跟你們說，我哥真的也超好！”何破立開始專業吹哥捧哥二十年。

“真的嗎？哎，你哥跟你長得像不像，你這麽漂亮，你哥是不是很帥？要不給我介紹？”同事笑說道。

“那不行了，我哥有女朋友了。真的，我哥超級好的。”何破立認真笑說道。

“比小方總還好？”有個同事不信。

“這怎麽說呢，每個人喜好不一嘛。我是覺得我哥最好了。”何破立得意笑說道。

“我要求沒那麽高，小方總就好了。”同事打趣道。

何破立哈哈笑，她笑的時候微微側了側身結果看到方則衡手臂裏夾著圖紙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們身後。

“啊，小方總。”何破立笑出聲，難得不好意思聳了聳肩。

兩個同事也轉過頭，兩人臉一紅。

方則衡笑了笑，他擡了擡眉問何破立道：“小何，你哥是有多好？我長這麽大還真沒有見過比我優秀的男人。”

何破立笑出聲。

“明天幫我給你哥帶個蘋果，有毒的那種。”電梯來了，前面的人按順序貫入電梯，方則衡越過三人往裏走說了一句。

何破立徹底笑了，她和同事也跟著擠入電梯，電梯塞得滿滿，她就站在方則衡身邊，她擡擡臉對方則衡說：“小方總，你剛插隊了。”

“誰讓你們在背後討論我，我就□□們的隊。”方則衡目視前方，理直氣壯。

三個人都笑了，她們都覺得方則衡很是幽默，讓她們意識到不好意思又不會太尷尬。

到一樓的時候，出去不少人，兩個同事也走了，何破立和方則衡一樣要去地下車庫取車，等電梯到達，她就跟著方則衡出去。

“小方總，哪輛是你的車，我都不認識？”何破立說道。

“怎麽，你想認識我的車幹嘛？想跨界跨物種和它交朋友？”方則衡管自己走著說道。

“哈哈哈哈哈。”何破立大笑起來。

方則衡聽何破立爽朗的笑聲，他也覺得很好笑，他側頭看了眼何破立覺得她很喜感，也忽然發現她好像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哪裏見過了。

兩人各自取了車，何破立上車就走了，她晚上有攝影班要去上課。

方則衡卻在車上坐了許久，他把圖紙丟在副駕駛座，後座的位置上也擺滿了東西，他的車有點亂，有段時間沒有整理了。

方則衡發動了車子，坐在駕駛座看手機，他很無聊地翻看社交圈的動態，其實就想看看辛賞最近有沒有更新，她如果不更新，他真是一點她的動態都看不到。

可能皇天不負有心人，辛賞下午一個小時前更新了一條動態，和王新蕾有關。辛賞在王新蕾身後拍了她坐在圖書館門口臺階上，抱著速寫本認真畫畫的樣子，她說：我第一年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在畫畫，希望以後也能經常看到你畫畫。差點忘了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方則衡和辛賞幾乎沒有共同朋友，所以他感覺自己是第一個給她點讚的人，他也祝王新蕾生日快樂，他順便問了一句辛賞：你什麽時候生日？

方則衡等回覆的時候在翻看辛賞以前的動態，她應該是高二才有手機有社交圈的，之前方則衡一直不太敢細看，說不出為什麽仿佛是害怕看到幾年前她的孤獨和無助。但仔細往下看，方則衡發現她什麽也沒有說，就是寫日常。

最早的第一條是：昨天太累，寫數學作業寫睡著了，醒來發現我哥用鉛筆幫我把公式都列出來了，好想我哥幫我去考試。配圖是試卷，鉛筆寫的字蒼勁有力。

方則衡看了一圈，他不知道辛賞自己有沒有註意到，她以前的動態裏出現最多的人物就是許欽平。

關於辛賞和許欽平的事情，方則衡這段時間也有在想，他只是猜測許欽平可能和何家有關但不能確定，何家也沒有確切的消息。在這種情況下，方則衡認為辛賞選擇和許欽平在一起，兩個人的感情是真的很深了。方則衡作為局外人，他十分地羨慕以及孤獨。

方則衡最近偶爾在想，他以前為什麽要選擇逃離這裏，會覺得在這裏一刻也待不下去，而他在國外的那三年其實偶爾也會想起辛賞。當時的辛賞是個很模糊的概念，就是一個孤女，他會想她過得好不好，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找她。方則衡看到自己內心的怯弱，怯弱在想怪自己不敢怪，其實是在這一年他才真正完成從自我審視到自我原諒的過程。到了此刻，方則衡覺得其實當年留在這裏也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他會去認識辛賞，會想辦法去照顧她，而這應該會是有趣的事情。

當然，方則衡也知道沒有如果當初，卻控制不住無端端的懊悔，這是一種失之交臂的遺憾。

方則衡繼續看辛賞的社交圈，他知道不會出現和他任何相關的東西，但還是會好奇想象下，他覺得絮絮叨叨的辛賞是很可愛。

辛賞說許致良在下雨天把她的傘借去後就弄丟了，放學時還了她一個用大塑料垃圾袋做的雨衣，她穿回家，許致良就被許鵬臭罵了一頓。高二暑假她去補完課，許欽平不給她買冰激淩，她“控訴”他想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吃草。許欽平還會幫辛賞修自行車，辛賞說沒有什麽是她哥哥不會的，除了不會給她買冰激淩。

方則衡也在辛賞的社交圈裏找到了她生日的日期，在九月中旬。高二大概是剛玩社交圈新鮮，辛賞發的挺多的，那年生日她也發，她說大家對她很好，都給她送了生日禮物，開心得不得了。不知道為什麽，方則衡覺得辛賞這條動態是發給她的父母看的。

方則衡默默認真看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他看到了一條和他有關的動態，但那是辛賞高考前半個月發的，他們當時也不算真正認識。之所以和他有關是因為辛書華的書。

方則衡手上那本屬於辛書華的書其實是有一個系列的，那個系列叫《美國自然文學經典》，總共是四本書。辛賞高考前回家整理一些東西，在書房的書櫃裏看到這套書，發現少了一本，她爸爸生前看的最後一套書，他是很喜歡的。

辛賞在想：不知道還有一本《醒來的森林》去哪了，或許有天它真的醒來了就會自己重新出現的吧？

方則衡看到這個動態從未有過的心跳，他的人是越發安靜，只有心跳聲越來越響。他仿佛看到了命運見縫插針，所有機緣巧合被安排地嚴絲合縫，人是何其渺小以及被賦予了難言的趣味和感傷。

方則衡緩緩放下手機，嘆了口氣，他擡起頭看到地下車庫有人在倒車，半天倒不進去，後來幹脆撞了，撞得不重，“哐當”一聲，車子裏倒車的中年女子嚇了一大跳，猛然剎住車。

方則衡一下回到現實，他笑了聲，他推開車門去下車幫忙。等幫人倒完車回到車上，方則衡覺得生活真實而又瑰麗。他也終於掛檔開出了車庫。

何破立到了上攝影課的教室，發現李文捷又沒來上課，她才來上過兩次課，最近兩次都是缺席。

何破立給李文捷發信息問她怎麽又不來上課。

李文捷回覆說晚上有事。

“你超忙噢，文捷姐。”這是何破立對李文捷的感受。

李文捷發了個大笑臉，後來何破立再給她發什麽李文捷都沒去看了，因為她和人在談事情。

李文捷最近的確忙，用她自己的說法就是窮則思變，她實在厭惡和周圍一圈企業打交道，惡性競爭了，她要更快地走出這個圈子。

李文捷的欣寶最近和他們的老對手綠渺“打得不可開交”，事情的起因是李文捷發現綠渺私底下說他們欣寶壞話，那種最老套惡俗的方式去詆毀他們。

前段時間，李文捷接到一個客戶的質量投訴，客戶反應說李文捷他們的面料不好。

李文捷了解了情況，這個客戶本身人在外省做紙袋成品銷售，他買欣寶的材料，自己再找加工廠覆合加工，而幫客戶加工的工廠一直和客戶反應說欣寶的材料上機不好用遠不如綠渺，加工廠還說這邊大家都知道欣寶的材料不如綠渺。

於是，李文捷自己開車去了加工廠看情況。到了現場，加工廠所說的什麽厚薄不一不均勻，不吸油膜不易印刷的問題都沒客戶說的那麽誇張，完全在正常範圍，稍微調節機臺參數就可以解決。

李文捷給客戶打電話說情況，客戶有點傻傻的，他說：“因為加工廠一直和我說你們面料不好生產啊。的確浪費很大啊，一萬米本來能做三萬多個袋子，結果就做了兩萬八千多個，這個成本就很不劃算了。”

“那是加工廠的問題。”李文捷壓著火氣笑說道。

“加工廠說是你們的問題啊，我的東西一直都是他們做的啊。用你們的材料的確成品少了啊。”客戶摸不到頭腦。

李文捷笑了聲，她努力好脾氣說道：“是加工廠損耗高了。我看這樣吧，我這邊再了解下情況，查下原因。您看，成品的袋子都是很牢固沒有什麽質量問題的，就是數量少了，這肯定是哪個環節有問題。只要把問題找出來就能解決的，您放心。這事交給我和加工廠去協調，我們肯定會配合加工廠的需要去生產適合他們的面料的。”

客戶聽李文捷這麽說，也沒什麽好說的掛了電話。

李文捷在加工廠的車間待了一個下午熱得快長痱子。她想多了解印刷機和覆合機的運作，再找找問題的原因。而這個加工廠連老板都允許李文捷在車間看看和她談笑風生，車間管技術的大師傅卻一直給李文捷擺臉色。

李文捷看在眼裏隨口問了問這工廠老板哪裏請來的大師傅，老板笑說是機械廠介紹的。

李文捷剛進來就看了這個工廠所有設備的牌子，基本上都是昌盛的機器。於是李文捷去找人側面了解了下，發現這個大師傅是昌盛業務經理阿曼達的同鄉，關系很好。而阿曼達和綠渺的業務經理關系很好也是同鄉，三人同鄉對同鄉，回扣吃起來，大師傅力推綠渺，欣寶的面料死活就是不好做的。

知道這件事，李文捷氣到爆炸，她還想到她客戶的資料肯定能很輕易從這個大師傅口中透露給綠渺，難怪她客戶的訂單在減少。

這件事推動了李文捷思變，他們公司是傳統家庭式企業，其實發展到一定規模就很難再發展，如果不用新的營銷方式去推動改變，還是固步自封盯著那麽一點市場利潤遲早要把自己累死。

於是李文捷想做電商平臺轉型，把外貿擴張做大。李文捷規劃單單在平臺就要五六十萬的投入，還要一次性多招八個人。

李京雖然是開明的父親，但他習慣性的思維模式是把錢投在生產上，對於電商營銷他還覺得是騙人。不過李文捷態度很堅決，她說：“給你舉個例子，如果說我現在要結婚，你給我的嫁妝都不值五十萬。你就當給我嫁妝了，直接投到我身上去試一下電商平臺，這比讓我嫁人幸福。”

李京被說動了，但他們生產型企業的資金大部分都投在生產裏，五十萬雖然不多，但一次性投到平臺裏還是大的。

所以，李文捷最近是被資金和計劃兩相為難，她是想到就要去做的行動派，她不怕問題的出現，她只怕拖延。

而李文捷看似充滿激情，但她壓力大的不得了，她經常睡不好，也會出現抑郁情緒。很多時候，李文捷都覺得其實生活一點樂趣都沒有，只是責任感讓她放不下。

這樣的李文捷對上因為謹慎保守而顯得悲觀的管月是忍不住和她“吵了一架”。管月認為自己是好心勸李文捷腳步不要邁那麽大，說她會很累，最重要她認為並不是很可行。

李文捷火氣上來就直接說管月，她說：“管阿姨，你知道哪種人最令人討厭嗎？自己看不清局勢不敢變，別人有想法不支持就算了，還要想盡辦法打擊別人，說洩氣的話。又沒讓你擔責任。”

管月被李文捷這麽一說沒了聲音走掉了。

李京知道這事有些生氣，他批評李文捷說話傷人，說李文捷個性太強。護著管月。

李文捷便和李京也吵了架，她從辦公室離開躲到車上哭了一場。哭完，李文捷好了些，她又約了電商平臺公司晚上見面。

李文捷就是因為要和人談平臺搭建和團隊打造的事情，所以沒去上攝影課。她從平臺公司了解到，他們市裏有實力最早做營銷轉型的生產型企業就是海原。五六年前，別人都不敢投平臺的時候，海原的許欽平就一次性投了一百多萬。

“本地市場利潤很低，欠款嚴重，海原當時也是這種情況。他們許總真的很有氣魄，在三個月完成平臺團隊建設的，一口氣招了十五個人，現在大部分都培養起來了，他們海原機械現在做得很大。基本上，海原現在本地市場不做了，本地市場做的最多是昌盛。而昌盛近兩年也開始轉投平臺了。”平臺公司的經理告訴李文捷。

“海原比我們有錢，而且，我沒許總那種魄力啊。”李文捷嘆氣苦惱說道，“我們部門現在就兩三個人，還有個同事馬上要去生孩子了。”

“許總他們外貿之前好像就許總一個人吧，他是直接招人的。不過那許總真的比較牛，人很聰明，眼界很寬，大學一畢業就回去他爸公司了，才出學校二十四歲哎。聽說許總本來要出國留學的，後來沒去。我還和他開玩笑說他去出國留學就浪費了，他做生意多好啊。”那經理笑呵呵和迷茫的李文捷分享案例鼓勵她。

李文捷笑了笑。

“你們公司認識海原的吧？你可以和許總聊聊啊。”那經理和李文捷說道。

李文捷還是笑，其實她最近都不太想和機械廠走動了，只是關系維持。因為李文捷知道等機械廠的客戶還是太被動了，客源掌握在自己手上還是最好的。而且機械廠也絕對不會只是和他們一家材料公司合作。

和人聊了一晚上的方案還約了第二天去聽課學習，李文捷送人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快十點。送完人，李文捷也準備開車回家，但她太累了坐在車上不想動就無聊玩著手機。

李文捷看了看許久沒去註意的社交圈，前三條就看到何破立晚上拍了新照片分享上來，她拍的是桌上玻璃瓶裏的一支白玫瑰，還特別文藝地配上了一段文字：每日一練。白茶清歡，但願無事常相見。

底下第一個給何破立留言的是她的老師盧堯，他發了一串省略號說何破立：你拍完這張照片說的是我他媽拍得太好看了，怎麽到網上就變成這個鬼樣子了。求別裝。

何破立懶得理他，給他發了一個露齒笑的表情就完事了。

李文捷看笑了，她是覺得何破立這個人真是無憂無慮的。一陣羨慕和惆悵，李文捷失去了繼續看社交圈的興致，而她最近看得也很少，玩轉不動這些了。李文捷鎖上手機，索然無味，發動車子回家。李文捷邊開車邊回想自己以前是怎麽對人對事有興趣的，她現在連音樂都不想聽。

辛賞晚上給王新蕾過生日，她買了個小蛋糕和王新蕾一起吃。

辛賞有些奇怪王新蕾怎麽不約盧堯一起過生日，王新蕾說她和盧堯都不喜歡這些形式，從來沒給對方過過生日，而且盧堯晚上要上課。

王新蕾說這些的時候都很平靜，她說：“我最近和盧堯都沒啥聊的，他其實一直挺反對我學心理學的，現在是反對我去研究佛學。他就和我爸一樣，我媽想做什麽都習慣性限制她。”

“為什麽？”

“他說我走火入魔，怕我變傻，他不怎麽相信我的判斷。但我覺得真的對我有啟發。”王新蕾撇嘴，說道，“我現在想想，眾生皆苦這句話很對，而這個根源在哪，我真的很好奇。”

“王小波那句話說的很對啊，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的無能憤怒。”辛賞雙手托著下巴，笑了笑說道，“網上還有句話，你知道嗎？眾生皆苦，你是草莓味的。苦是苦，但總有一顆草莓的。”

王新蕾一笑，她說道：“那以後人生別叫人生了，叫找草莓。”

辛賞笑出聲，她說：“哎，我和你說，這麽說我哥肯定喜歡，你別看他那個樣子，超喜歡草莓味的，反正有的選都是選粉紅色草莓味的。我喜歡吃草莓水果，但口味都是選巧克力味的。”

王新蕾聞言看著辛賞忽然說道：“辛賞，你知道你現在擁有最好的是什麽嗎？”

“是什麽？”

“是自由，你的身心都很自由。在現實生活裏，自由是比幸福更幸福的詞。”王新蕾說道。

辛賞感覺王新蕾總是特別明白，她笑了笑，此刻她眼裏的王新蕾很親近也很遙遠。

辛賞的確很自由，她不會在乎別人怎麽想怎麽評價，她會做自己的選擇和許欽平好好在一起。是安全感也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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